山青水秀的山终有个尽头，唐秋凉也终于走到了通向乾州的官道上。没有一分钱的他，还不如在山里过得自在，这里没野兔吃，没泉水喝。虽然人倒是不少，可这年头，人心还不如山中野兽，至少什么熊啦，虎啦，从没找过我唐秋凉麻烦。

直到现在，唐秋凉已经是近三日没吃过东西了，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，肩上的李若婉更是饿的连头都抬不起了，好几次看唐秋凉撑不住要自己走路，唐秋凉一放手就已经跪在了地上。大眼睛好似疲惫再也睁不开了，把头埋在他的肩里，头发随风飘动，显出小小的憔悴。

快到正午的时候，看到饿得不成样子的小女孩。唐秋凉默默捏紧了拳头，前面有家包子铺，浓浓的白烟悠远地飘上云霄。

小婉最爱吃包子了吧……唐秋凉再度捏捏拳头，走向包子铺。“大叔，能...来两个包子吗？”“好嘞，我家的包子便宜实惠四钱一个，皮包馅多！”中年汉子爽朗笑到。

“我们...没钱...”中年汉子正要拿包子的手骤然停下，这才定睛看看着顾客，“哪里来的乞儿，滚！妈的没钱还想着来吃霸王餐不成？滚！”

“大叔，这小女孩快饿死了，给她个包子吃吧。”唐秋凉埋头，虚弱的说到。

那中年汉子竟破天荒地走了出来，蹲下，和善道，“小哥啊，挺可怜的。可是呢，她死不死与我何干呢？”说罢，猛然抬起手，对着唐秋凉就是一耳光，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
唐秋凉在空中，淡淡想到，罢了，也许，这就是江湖，你一开始就知道的..

.“滚！别碍着我做生意！”汉子又是一脚，将唐秋凉踢的远远的，又将刚刚跌落的小女孩提起，向唐秋凉丢去。

唐秋凉跪在地上，猛咳出几大口血，好一会儿，淡然起身，背起李若婉，一个趔趄差点跌倒。咬咬牙，向外走去。远处传来那汉子的声音“这位爷，来尝尝我的包子吧，不贵，就四钱！”

倘若哪天我站起来了，你敢卖我唐秋凉一个包子么？

艰难地走在官道上，唐秋凉苦中作乐地笑道，“小婉，我们下来休息休息，老天爷不太爱咱俩，这么久不给口饭吃。”说罢，拖着身子走到管道旁一户农家小院边的槐树下坐下。“以后我有钱了，一定让小婉想吃多少包子吃多少，吃成包子脸也没事，我看哪个公子敢不要我的小婉，一定打折他的腿。小婉，以前隔壁那不靠谱的大娘总说什么饿的时候想着吃的就不饿了，可我怎么越想越饿……”唐秋凉说着，却只听到背后的小女孩嗫嗫嚅嚅不知说些什么。

转头一看，唐秋凉的眼泪一下便溢出了，小女孩那还是小女孩么？刚刚被汉子丢出去的淤青，小脸看起来瘦削黯淡。这么的年龄，眼眶竟深深陷入，突出那大眼睛的轮廓来。

李若婉脑袋歪到唐秋凉怀里，唐秋凉终于听清了她在说什么，“做不了唐秋凉媳妇了....”唐秋凉把头转过去，大把大把地用脏袖子抹着眼泪，直到眼睛红得像从泡菜坛里捞出来的一般。

不行，我死了，小婉也不能死。他昂起头，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蠢的想法.....

突然，他瞟到了院子里有一个东西，什么东西呢，它装在白白的瓷器里，散发着浓浓的诱惑，它，就是一碗饭。像天仙，像小娘子的白胸脯。有了它，小婉就能活下来。可他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另一道身影......

良久，李若婉感觉身体一轻，自己靠在了硬硬的槐树脚下，她最后看到的，是他远去的背影。

接踵而至的，是黑暗和阴冷，仿佛回到了爹娘的那个破木屋里，酸涩的馒头，湿冷的空气，还有布满了草席上的蚊虫。爹娘脸上对她生存的无奈，每次转过头去压低声音讨论的内容，她清晰地记着。

嗯，有个人也压低声音和我说过话，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就是爹娘的关系了。

等等，那个人是谁呢……一股甘甜浓郁的味道，闯入了浓浓的黑暗中。世界开始变得温暖起来，开始记起来了，那个人是谁，好像记起来了……李若婉在黑暗里艰难睁开眼，去寻找这味道，不多时，这亲切的味道包融住了自己，舒适和安心接着来到。

李若婉在黑暗中，快乐地笑了……

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惊醒了她，李若婉猛得睁开眼睛，看到的是唐秋凉瘦得皮包骨的手臂，鲜血从自己的口中不断涌入。

唐秋凉闭着眼大声地叫道小婉小婉，我娶你还不行吗！你快醒过来！旁边放着一个空空的碗，地上有几颗米粒....泪水肆意从大眼睛里奔涌而出，爹娘抛弃她之时她没有哭，面对陌生的江湖之时，她没有哭，饿得前胸贴后背，胸脯都快要长不起来时，她还是没有哭。

可现在，看着少年逐渐苍白的脸颊，她哇地哭出了声.....扑上去抱住唐秋凉，在泪水中嗫嚅大叫道，“唐秋凉说话算话！”这一年，她八岁，少年十六岁。

“小婉...”说完，按照唐秋凉以后的话来说，他像个懦夫似得倒下，可心中充满了勇气.......